提起第一个登顶珠峰的人,大家都知道是新西兰“养蜂人”埃德蒙·希拉里,很多人却不知道跟他一起登顶的夏尔巴向导丹增·诺盖。
成功登顶珠峰后,希拉里成为人类的英雄,载入史册,但诺盖却不为人知,也许他只是一个被雇佣的向导和背夫,但是若没有诺盖,希拉里能否顺利登顶则充满未知。
埃德蒙·希拉里与丹增·诺盖,图源:网络
夏尔巴人的身上有着太多神秘的符号,其中就包括“高山的向导”。
登顶珠峰是每一个登山者的终极梦想,如今几乎每一支珠峰登山队中都会有夏尔巴人作为向导。他们为登山者们充当向导和背夫,通过他们的专业知识、丰富经验和良好体质,为无数的珠峰探险队提供服务。
夏尔巴人在搬运登山物资,图源:VCG
夏尔巴人是全世界无氧登珠峰成功人数最多的民族,是名副其实的第三极高山勇士。
2019年5月,49岁的登山者卡米·瑞塔·夏尔巴第24次登顶珠峰,刷新了纪录。25年前,时值24岁的卡米·瑞塔·夏尔巴首次登顶珠峰。除了珠峰,卡米·瑞塔·夏尔巴也已经成功登顶过乔戈里峰、卓奥友峰、洛子峰及安纳普尔纳峰等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
卡米·瑞塔·夏尔巴25年内第24次登顶珠峰后返回家乡,图源:BBC
夏尔巴人,藏语中叫做“sar-pa”,英文叫做“Sherpas”,意为“来自东方的人”,主要分布在尼泊尔,中国、印度和不丹也有少数分布。
夏尔巴人肖像,背景是马卡鲁峰,珠穆朗玛峰国家公园,图源:VCG
夏尔巴人共有10余万人,其中中国西藏有4000余人,他们主要居住在西藏自治区的聂拉木县樟木镇、定结县陈塘镇等。
夏尔巴人聚居地之定结县陈塘镇风光,图源:VCG
夏尔巴人语言为夏尔巴语,无本民族文字,使用藏文。
由于地理、政治、历史等因素,夏尔巴人在新中国建立前与外界接触甚少。直到新中国成立后,夏尔巴人才逐渐被外界所了解。
夏尔巴人在安纳普尔纳,图源:VCG
夏尔巴人是以“康地塞莫岗木雅巴(人)”为核心的若干支“康巴(人)”部族的后裔,但对于木雅巴到底属于哪一支族群有三种不同的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夏尔巴人属于藏族;第二种观点认为夏尔巴人是羌族的后裔;第三种观点认为夏尔巴人为西夏人的后裔。
昆布地区夏尔巴村,图源:VCG
夏尔巴人的生活习俗与藏族有些相似,但也不完全相同,近些年来,夏尔巴人在与藏族、汉族等不同民族的融合交流中变得更加开放,生活习俗也发生了一定的变化。
夏尔巴人在珠穆朗玛峰捡干牛粪作燃料,图源:VCG
一直以来,夏尔巴人的饮食特别清淡,缺少植物油,烹饪方法以煮食为主,只放一点食盐,并不放其他调料。近十年来,在外来藏、汉工作人员的影响下,夏尔巴人的口味逐渐发生了变化,植物油的分量逐渐上升,开始使用辣椒、胡椒、花椒等刺激性的调味品炒菜。
夏尔巴妇女在臼制面粉,图源:VCG
夏尔巴妇女在烹制食物,图源:VCG
值得一提的是陈塘镇夏尔巴人自制的鸡爪谷酒别具特色。鸡爪谷起源于非洲,是一种热带耐旱谷类作物,属于禾本科草本属。在西藏,鸡爪谷多分布在海拔2500米以下的暖湿地带,包括墨脱、察隅、错那、波密、吉隆、林芝、定结、聂拉木等县。
鸡爪谷,图源:VCG
鸡爪谷酒,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在住宿方面,夏尔巴人家一般都有两处住房,平时住在海拔较低处的木房,夏天则迁到海拔较高的夏牧场居住,放牧时住牧棚。房屋建筑形式特殊,一般都是人字形顶,上盖鱼鳞板(即用斧子劈成的木薄板)。大都修建两层楼房,平均高度约6米左右,楼上一般作厨房、宿舍和储藏室,楼下堆放零星什物或圈牛羊。
定结县陈塘镇的夏尔巴人家,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在民族服饰方面,夏尔巴男子常穿羊毛织成的白色短袖外套,沿边镶有黑色羊毛,叫作“普都”,腰间插一把叫“果奔”的弯月形砍刀。夏尔巴女子多穿色彩鲜艳的长袖衫,下身围一条花筒裙,外面罩一件手工制作的白羊毛坎肩,叫“帕多”,梳一根长长的带红穗的发辫,还喜欢戴金玉耳环。
夏尔巴妇女的服饰,图源:中国国家地理
在日常礼节方面,夏尔巴人表示敬意的方式有二,一是敬献哈达,二是用头碰在对方的手上或膝盖上。
在娱乐方面,夏尔巴人能歌善舞。陈塘夏尔巴歌舞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一。夏尔巴人的民间音乐可以分为民歌、器乐、歌舞音乐。
在婚俗方面,传统的夏尔巴人的婚姻主要有三个与众不同的风俗。一是抢婚,若男方求婚,而女方或女方的父母不同意,男方就会采取抢婚的形式。二是夏尔巴人还有两兄弟同妻的婚姻形式,妻子和两兄弟丈夫各有自己的住房,谁与妻同宿,或由两夫决定,或由妻子决定。三是在夏尔巴人的舍尔巴种姓中,还有一种试婚的形式。但在现在,这些夏尔巴人的传统婚俗已经慢慢消亡了。
在宗教习俗方面,夏尔巴人受自然环境和传统文化的影响,部分与藏族相同之外,更多的是多姿多彩而又自具特色。夏尔巴人大都信奉藏传佛教,绝多数人信奉萨迦派和噶举派,也有信奉格鲁派和宁玛派的。在丧葬方面,如果亲人去世,都要先请喇嘛念经,然后举行火葬或土葬。
夏尔巴妇女手持经轮,图源:VCG
夏尔巴人仿佛是为高山而生,事实上,他们的身体机能和基因中确实有着其他低海拨人群没有的适应机制。
夏尔巴人、藏族人和低海拔地区人的主要生理差异,图源:改自参考文献[6]
血管紧张素转换酶基因(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Gene)
夏尔巴人中血管紧张素转换酶基因(ACE基因)高表达,可能是维持生理性低海拔ACE在高海拔地区活性的遗传因素之一,在适应高海拔地区方面具有有利的生理作用。
缺氧通气反应(Hypoxic Ventilatory Response)
通气量会影响血中氧含量,通气量增加则加速二氧化碳排出,血中氧含量增加;当体内缺氧时,中枢神经就会主动在数分钟内开始增加通气量,这种生理反应称为缺氧通气反应(Hypoxic Ventilatory Response)。研究表明,藏族和夏尔巴人表现出“迟钝”的HVR,相对缺乏对缺氧的敏感性,更加适应高海拨地区。
肺体积,扩散能力和气体交换(Lung Volumes, Diffusing Capacity, and Gas Exchange)
在年龄、身高、体重和吸烟史相似的情况下,藏族人比低海拔地区的汉族人具有更大的胸围、总肺量、肺活量、残气量和潮气量。此外,夏尔巴人还显示出更高的呼气峰值流速、1秒内的强制呼气量和强制肺活量。夏尔巴人的肺量与低海拔地区人群相比具有更大的扩散能力,以及随之而来的较低的肺泡-动脉氧梯度。
缺氧性肺血管收缩(Hypoxic Pulmonary Vasoconstriction)
缺氧性肺血管收缩(HPV)有助于通气-灌注匹配。在低海拔,病理继发的局部肺泡低氧会增加局部肺动脉阻力,从而将血流转移到更多的含氧区域,并保持最大的动脉氧合。在高海拔地区,由于肺始终缺氧,因此整体上发生HPV,表现为肺动脉高压。这在低海拔地区的居民中较为常见,但藏族人在高海拔和海平面上都表现出最低的肺动脉高压。HPV的降低使右心室的后负荷减至最小,这被认为是与适应的低海拔地区的人群相比,藏族人在运动时心输出量增加更大的原因。
血红蛋白(Hemoglobin)
藏族人的血红蛋白(Hb)、血细胞比容(Hct)和免疫反应性促红细胞生成素的浓度均低于安第斯人,并且两个族群的血红蛋白水平均存在显着的遗传差异。尽管藏族人的这种相对贫血乍一看似乎有害,但红细胞增多症的“双刃剑”类比提供了可能的解释。无疑,Hb的增加会增加体内的氧气含量,但升高的Hct水平会增加血液粘度,改变其流变性,并降低心输出量和氧气输送量。此外,Hct升高会导致慢性高山病和栓塞/血栓形成事件的患病率增加,因此藏族人似乎更倾向于红血球生成反应迟钝。
心脏和心脏代谢(The Heart and Cardiac Metabolism)
与低海拔地区居民相比,活动的藏族人和夏尔巴人能够产生更大的最大心率(HR)。即使迁移到低海拔地区后,这一特征仍然存在。在藏族人中,最大运动心率根据其居住海拔的高低而有所不同,而生活在较高海拔的人则显示出较低的最大心率。在运动量增加的情况下,藏族人还能够增加心输出量(CO)和心率,维持他们的中风量(SV),并减少其排血前期(PEP)与左室排血时间(LVET)的比率( PEP / LVET比率)。相反,同一项研究中的汉族受试者表现出PEP / LVET比增加,HR升高受限,SV和CO降低。
脑功能(Cerebral Function)
与低海拔地区登山人群相比,夏尔巴人在极端海拔(8,000 m)的旅程中表现出较少的神经心理症状,并且他们返回时磁共振成像的变化更少。同时藏族和夏尔巴人的颈内动脉(ICA)血流速度更高,这可能会更好地增加脑供氧的输送,更大的满足的大脑对氧的需求。
骨骼肌结构和代谢(Skeletal Muscle Structure and Metabolism)
与久坐不动的低海拔地区人相比,夏尔巴人每单位肌肉横截面具有更多的毛细血管,他们还表现出较低的肌纤维横截面积,这有效地增加了他们的毛细血管密度与肌纤维的比率,从而优化对流和扩散到工作肌肉的氧气流量。
生长,体重和基础代谢率(Growth, Body Weight, and Basal Metabolic Rate)
总体来说,生活在高海拔地区的藏族成年人比生活在低海拔地区的成年人更加矮小,体重更轻。在全球多个高海拔人群中,这种成年期发育迟缓现象是统一的。在儿童时代,与安第斯山脉和其他高海拔地区的人口相比,藏族人更小、更轻。
虽然他们有着比常人更良好的体质,却也从未主动登峰,他们坚信山上住着夏尔巴人的神灵。丹增·诺盖曾说:“人征服不了山,人只是攀爬上山,如同孩子爬上母亲的膝头。”夏尔巴人认为,每一次登山,都必须心怀虔诚与卑微,方能得到神灵的认可。
喜马拉雅群峰,图源:VCG
长久以来,由于夏尔巴人的天生禀赋,他们在青藏高原高山科考中,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达索普冰川科考等,背后都有夏尔巴人瘦削而缄默的身影。零零总总的登山设备、或大或小的宿营帐篷、几十吨重的科考设备……都靠着青藏科学家与夏尔巴人并肩协作、戮力同心,一点一点地将其搬上海拔几千米的冰原雪域。刻苦耐劳的夏尔巴人与青藏科学家们一起在雪山冰川之中摸爬滚打,攻坚克难,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可以说,每一枚青藏高原高山科考的勋章上,都有夏尔巴人的汗水与勇气。
在夏尔巴向导协助下攀登珠峰,图源:VCG
站在世界之巅,阳光照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眼神清澈见底,倒映着雄伟的群山。他们就是第三极的高山勇士!而我们也深信:为科学,为人类,为了青藏高原的碧水蓝天,夏尔巴人与青藏科学家们的耕耘与努力,必会得到雪山最好的祝福!
果敢坚毅的第三极高山勇士,图源:网络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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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Yunden Droma,Masayuki Hanaoka,Buddha Basnyat,Amit Arjyal,Pritam Neupane,Anil Pandit,Dependra Sharma,Michiko Ito,Naoyuki Miwa,Yoshihiko Katsuyama,Masao Ota,Keishi Kubo. Adaptation to High Altitude in Sherpas: Association with the Insertion/Deletion Polymorphism in the Angiotensin-Converting Enzyme Gene[J] .Wilderness & Environmental Medicine . 2008 (1):22-29
策划 | 姚檀栋、安宝晟、刘勇勤、姚汝桢、王伟财李久乐、陈文锋、周蕾蕾、刘翀、戴玉凤
撰文 | 孙曼、宋涛、郭泌汐
审核 | 姚檀栋、刘卫东、刘慧、刘勇勤、陈伟
编辑 | 戴玉凤、姚汝桢、周蕾蕾